旧地重游

又回学校逛了圈。别说那一成不变的校园、宿舍、林荫道，还有一模一样的潮湿天气，连我们的路线、行动都和上一次返校如出一辙。
连感想也毫无新意。
一样抓着相机的我不禁烦躁，尤其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这里有过那么多透光良好却无人光顾的角落，有过那么多无聊的时间可以靠着栏杆发呆。天花板高高的教室里电扇轰鸣，拍纸簿一来一往无声地讨论着接龙小说的设定，吵着“完全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”。

连“电扇轰鸣”这个词，都是以前在那个教室随手写出的吧。

要说改变，嘛也有啦。
例如这些事情，以前不会用公开而有形的形式表达出来。
初中的日记本还埋在抽屉底，高中虽然会在教室随手写，却也绝对不会让人看。
现在想开了，大概觉得反正有形的文字都与事实不符，就算我随手敲打键盘的时候真的出现了什么「本物」，又怎样。

要说改变，这也是嘛。
虽然都努力空出了下午和晚上的时间聚在一起无聊地打闹，话题却变成了薪水福利、职场升迁、结婚生子，就算关于学校，也是以前认识的老师都做到什么位置这种。
渐渐地，回想不起，以前每个晚上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，都聊了什么无聊的事情啊。

只有逐步走过，才发现原来记忆都藏在散步的足迹里。
偏偏就记得在靠近宿舍的路上谈到过，以前学校会组织看流星雨，为什么我们就不让看了呢。
图艺楼的大圆弧转弯位置，我肯定说过“啊她有写作的才能啦但被现在的青春文学带坏了”。
小植物园的桫椤前，午间无聊的我也指着它们说过要举报学校偷运保护植物来着。
果然找个时间，嗯必须是冬天的夜晚，到操场逛两圈，可能有更多的回忆涌现。

然而这种拼命抓住仅有的生存痕迹不断回味的姿态，实在太可笑了。
但是没办法啊，这也是我仅有的生存意义了。
说实话我最讨厌未来啊责任啊这种东西。
在那学校的时候，它们都只有轮廓，从未像现在这样巨大、丑陋、迫在眉睫，简直逼人每时每刻都把它们放在思考的首位，以致我连眼前的琐事都无法感受。
什么因为吵架所以对着冬雾发一晚呆啊，因为无聊买几瓶啤酒蹲在冷到要死的阳台喝通宵啊。
那个该死的呆头鹅老师说，你最自豪也就这些事情了所以只能拿这些出来说。

什么嘛我也很无力啊。
我也知道就算我在假期最后一天挣扎到现在还不睡觉，就算我在工作日的晚上挣扎着不承认一天终于无所事事地结束，我也无法阻止自己变得麻木。
那本日记本，每隔一两年就会写上几句。这几次都在说“向正常的方向坠落”。
我还是太中二了，这个与中二期思想无比吻合的事情，我还在每年、每年孜孜不倦地确认。
你现在还是这样想的吧？没有变吧？不妥协吧？
尽管连死党都已经成长为立派な大人了？尽管面具怎么看都扯不下来了？
你还要坚持这个矛盾吗？

今年的确认仪式大概已经完成了。

嘛，虽然有形的文字都是谎言来着。